2012年11月3日 星期六

不同的理性

1
那天聽賴偉傑先生演講,他提到某地居民某種行動的在地理性,我才覺得忽然想通了。我在論文中努力想要講清楚甚至表達不盡滿意的,或許正是一種最在地不過的行動策略。我固然可以談這種行動策略的侷限和不足,但也必須是以先將這種在地理性的構成脈絡談清楚為前提。這樣回想,或許我當時是太急於找尋某個不同於常識的立場,而欠缺對於眼前行動的深入分析。

另外一提,其實我對我的論文有很多寫得不好的遺憾,儘管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我當時在時間限制和能力內的渾身解數了。我也很想像elek一樣寫出那麼好的論文,或想像嘖嘖那樣在廣讀書籍、深思熟慮後寫作,還有很多人。但我仍然非常喜歡我選的議題,以及我所討論的問題(姑且就借用說是"組織技術"與"社會性組織"),雖然這議題一直很難fit到一種傳統社會學議題,但在論文寫完一年後,我仍覺得我所關心的這兩個問題很重要。例如我這一年在社區關懷據點看到的是,老人家並非失能,一個社會性組織的機制能帶來empowerment的可能。當我想到這裡時,我突然發跟我的論文好像。此外還有汙名的問題,據點、文康車等許多政策,是以老人家們能接受的方式,指導她們生活及安身立命所需的能力、知識與觀念,讓她們能愉快地與自己的身體狀態相處,是謂成功老化。這些也正是去汙名很重要的工作。

2
我早該想到,很多人一直都是以各種"不同的理性"討論HIV。例如各種生命情感狀態、社交活動與管道、休閒場所、BB、減害方式,每一件事都是理性的,只是這些理性不同於公衛官方所定義的狹隘理性。官方或許會對某些人喜歡做些"危險"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莫名其妙,但其實把這些事情放進生命與生活,便會發現再自然、理性不過。喀飛舉過一個電影橋段為例子:一位很喜歡甜食卻有糖尿病的老奶奶,醫生要她不能吃甜食,而她在臨終前大快朵頤了甜食,面露滿足而離開。嚴肅一點的話我們可以從這件事去追問到:人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喀飛也說,健康常只被侷限在生理健康,汙名所造成的心理與社會不健康難道就不是不健康?另外,查理曾舉過的坐雲霄飛車的例子我也覺得是個好例子。

3
退伍到回高雄前的這段空檔,約三週,我窩在學校看了二三十部的電影,非常開心,我想做這件事已經幾年了,卻一直沒時間。一則一則故事,不僅有貨真價實的歷史,也有非常棒的藝術手法,我常看得驚奇讚嘆,也常淚流滿面。如蔡帥說過的,這些故事拉出我們與自己生活的距離。這些故事往往就是我們的生活,只是藝術以更強烈的手法表現、凸顯它。藝術能捕捉社會科學難以處理的情感、生活與生命的全貌,藝術能處理更為複雜的、非理性的人的情感與舉止。從這些故事我們可以看到,人們是依循著各種不同的理性而活,這些理性可能佔了她們生命的大半甚至全部。例如,賣命尋親理不理性?為了自己認定的幸福而遭受暴力理不理性?照顧陪伴自己已逝的未婚伴侶的母親理不理性?為了推動少數人權益或國家民主而自陷於生命危險理不理性?狹隘地去定義單一理性是愚蠢的,誤以為世界是依(單一)理性在運作是愚蠢的,以特定理性去否認、打壓其他理性更是荒謬。

2012年11月2日 星期五

我喜歡人

1.追求簡單純粹,待人處事卻又非不懂人情世故。
2.有一股看似不太能理解的傻勁和努力。(例如漫畫中的 "我想要變強")
3.有某種具美學性的專長。(美學性很廣義)
4.率真不做作、不油。
5.有趣,能享受生活。
6.有大志向理想或小夢想,有同理心或正義感。

2012年11月1日 星期四

小兵見聞-6

1.最讓人感動的表情,是陪小孩子或老人家打鬧嘻笑的表情,放下世俗利害的笑容。這一年來印象最深刻之一,是文化義工林大哥和其他義工們到每個關懷據點跟老人家們打鬧、問候的景象,不論老人家是活潑多話、對活動興致缺缺,或是行動困難、沒有表情,甚至雙眼無神,他們都很盡心盡力在娛樂老人家們,跟老人家們玩遊戲、唱歌、跳舞。特別是林大哥,他跟老人家們的互動非常令人窩心又自然,很佩服他。

2.有幾次隔天放颱風假不用上班,前一天新聞發佈時,我就會收到曉寶的簡訊,他很好意通知我怕我跑去上班。曉寶其實是個想法很直又很樂意幫助別人的人,我很多辦公室的工作都被他主動認去做,且他做事十分認真。

3.有次我生病請假,在宿舍就接到寶媽的問候電話。颱風天下大雨時,寶媽也打來問我們大家有沒有東西吃,還問我說要不要一起去大賣場買東西。其他還有太多大大小小的關心和照顧,不勝枚舉。寶媽也常整理許多紙箱或其他回收物,主動拿給住家附近靠賣回收物維生的人。

4.除了手指割傷那次YL哥給我人工皮貼,有次我聊天時隨意提到嘴巴破洞很痛,YL哥隔天就帶了藥膏和棉花棒給我擦,同一天FM姐也裝了一小瓶中藥粉讓我帶回去擦,實在是太甘心。

5.有一次在辦公室幫一位阿公辦理事情,從頭到尾我們彼此的語言都無法互相溝通,但是他在辦完事情要離開時卻以微笑來表示他能理解彼此的心意,還跟我鞠躬道謝。

6.每次下班時間回宿舍的路上,常會在地下道前看到一個男子頂著大太陽站著舉著廣告招牌,邊吃著便當。在地下道,也常碰到以瘦弱身軀推著一大車回收物、行走吃力的阿伯。

7.跟PL姐一起出過許多次家訪,在車上常會聊天。我很佩服PL姐的工作精神,她真的很認真在做社工,而不是如某些人只是在做行政。去獨老家幫忙清掃時她也是帶頭做,而不是只出一張嘴。儘管老保制度上不周全讓保護工作難以施力,但PL姐寧可兩面不是人,也不放棄跟老人家與其家屬做溝通,試著直接面對最難處理的他們的家庭與心理問題,並四處尋找資源。PL姐說讓個案、家屬或鄰居罵都沒關係,但真正讓她比較難釋懷的是同僚或長官的不能全力支持,以及內部的行政問題(換作是我這草莓族大概就走人了吧)。PL姐之前曾在工作上累積了許多壓力遇到瓶頸,離開過公部門,到外縣市的NGO做過社工,因這機緣,她體認到NGO相對於公部門的資源實在太少,又NGO的社工們在資源缺乏的情況下仍勤奮有熱忱,她覺得公部門的相對豐富資源能做很多事,才又回來。

8.待久一點才知道,例如同樣是老人福利政策,與有地位的老人、與多數的老人、與選票有關的老人的福利政策多被制定、執行和重視,相反的,與窮困、邊緣、少數的老人的福利政策則相對比較不完善也不受重視,如給經濟弱勢老人居住的平宅興建。某次我在為某個表揚活動校稿,閱讀受表揚老人家們的自述,發現他們多是社經地位較高、較受良好教育、多子多孫家庭完滿、子女社經地位也高的一群人。這樣的表揚是不是只是再一次的資本轉換與累積

9.我也更加確信人不應該是機器人,工作需要熱情、感動與挑戰性,人也不應看不到自己個人利益以外的東西。這一年我深刻體認到太多冷漠、自私、官僚、虛偽,覺得噁心,雖然我能試著去理解這是整體組織性的問題。相對於此,一、在HIV研討會上我聽到NGO工作者與個管師必須學習面對個案隨時離去的惋惜,以及她們總是憂心忡忡想盡辦法要防止個案走上絕路。當你的工作肩負著一條一條的人命,甚至是一大群人命(例如政策制訂),這是何其沉重。社工或這類工作要當行政工作隨便做是也可以隨便做(但他們對於保住自己的利益這部分倒是不會隨便,而我也不是在批評行政工作本身),要用心做卻也是非常辛苦。二、至於組織文化,熱線的內部氣氛、成員情感聯繫、做事方式、共事關係等,可說是官僚的另一個極端,DP和Nick在晚會前還抱病去熬夜幫忙,又多少人在工作勞累之餘堅持去開會、演講與擔任其他工作。

小兵見聞-5

為什麼遊民受傷生病卻不想就醫為什麼他們肚子餓卻不願到平安站吃飯為什麼有些人成天喝酒不努力找工作我常在想,我熱血、樂觀、肯努力、對目標有熱忱、有自信能成功,是源自於自己過去的經驗,我一路升學順利、學球有成、獲得榮譽等,這些成功的經驗告訴我,只要我努力就一定會有收穫,且讀書會讓我更好。我是從這些很具體的經驗學習這些被內化的情感和價值的。但是我們從來不討論成功的結構性條件,例如有多少人的支持可以讓我無後顧之憂、對於成功的可及性的態度。若是如此,這些情感價值並非與生俱來,我們便不應以此衡量評判他人的生命,"他不對自己的生命負責"、"你為什麼不努力"的質疑是因為看不到這更深的層面。所謂努力其實可能只是社會所賦予我們的某種狹隘的努力。

又如,我喜歡認識人交朋友,認為朋友能讓我的生活更好,對於人際相處不恐懼也不陌生,這樣的態度與能力也可能是從小時的營隊和活動經驗習得的,而這些經驗必然是立基於相當的經濟與文化資本之上。因此,連看似個人深處、最具普世價值性的情感、態度、能力,都是社會性的、經驗性的、歷史性的,這就是habitus。

家人

1
因柏堯的積極邀約,還有冠寧姐的幫忙聯絡,我們我們堂表兄弟姐妹六人在台北吃了一頓大餐,還讓姐夫跟冠寧姐請客。之後姐夫帶我們去旁邊的超市尋找好喝的啤酒,然後一起到他們家,冠寧姐像我們介紹咖啡和咖啡機,那個咖啡機長得很特別,她還讓我們點咖啡,非常好喝。我們開始玩射飛鏢,還玩了兩三輪,第一次玩射飛鏢玩得這麼起勁。盈臻姐調冰鳳梨啤酒給我們喝,超棒,姐夫的姐姐也在樓下烤了超濃郁巧克力蛋糕給我們吃,我覺得好像在當皇帝。最後又玩了X-BOX,還玩到流汗。這幾位哥哥姐姐對我們照顧有加,冠寧姐跟柏堯從很久之前就一直想約我們吃飯,佳憲哥還帶了小禮物給我,真的很謝謝她們。那天從吃飯到最後,大家整晚聊天喇賽非常開心。姐夫是個超有趣的人跟冠寧姐很像,跟我對他之前的印象不同XD。

2
那天去醫院看姑婆,其實滿沉重的(也剛好是在看了一些電影之後),姑婆虛弱痛苦到別說講話了,連睜開眼睛都很吃力,但原來其實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姑婆當時講話很不清楚,連我們三個人在聽也聽不太懂。媽讓姑婆跟阿公通電話,她們也沒有講很久,我覺得這畫面頗讓人鼻酸。我有時握著姑婆的手,有時替她搓揉按摩小腿、腳底板和頸部,是媽先開始做的。

阿姨有三個小朋友,老大站在旁邊看著姑婆,老二老三會被電視節目吸引,老三的肢體動作更可愛,他的頭會黏在躺椅上,因為想睡覺。三個世代,正經歷著三種生命的階段狀態。

(偽)嘎銘生日

惠捷一天寄了群組信給大家,說嘎銘過兩天生日,因此明晚要聚餐,非常臨時。結果我考慮了半天還是衝上了台北,卻在捷運站等不到半個人,開始打電話,剛好那天大家幾乎都還在加班。問到嘎銘,他說明天不是他的生日啊,因為忙到無法看信,他還以為是誰的生日XD,我才知道好笑的事情發生了,群組中十幾個人居然沒有人發現日期不對XD。

我在捷運站前向左走又向右走折返了各三次快半小時,每次走都覺得不對,我還好心傳簡訊跟Z文說應該怎麼走,結果她靠GPS比我快到餐廳,這故事是要告訴我們GPS更勝於朋友嗎XD。因大家多還在加班和趕車,後來就小文、Z文、子一和我四人吃了好吃的泰國菜。小文說"惠捷成功地引起大家的恐慌"我覺得超好笑XD,當然,一向通常只有惠捷會很用心在這類事情上,像去年她在淡水送給碧珠的離別禮物。之後小芳芳趕來我們就陪她去吃麥當當,小文留下了她在捷運上寫的生日卡,有事先離開。再之後,惠捷提著要給嘎銘的特別蛋糕跟大家會合,還有小妙,她們這時才得知"真相"。我們一群人最後去嘎銘公司前會合,嘎銘剛下班,他很胡鬧地讓我們進他公司晃晃,這很像他會做的事XD。每次看到朋友的辦公桌,都會讓我對工作有一點憧憬。

這樣記錯日期又大家都在忙加班的亂聚,或許更讓人印象深刻吧,真的很有趣。非常喜歡大家一見如故、亂哄哄又無話不聊的感情。大家都沒變,還是一樣好笑,聚會的時間太美好,想到都常會偷笑。(照片攝影:惠捷)


土庫的阿婆

08.21

我好想知道您走的時候心情好不好、在想些甚麼。我無法想像您一生的生命,不是想要賺錢、沒有自己的夢想、沒有太多家人。為什麼您可以做到這樣我不能懂為什麼您不早些離開這個"家"、找尋自己思念的人為什麼人會有一輩子的辛勞與說不出的思念

您永遠是站在角落默默地聽大家講話,您在笑跟講話時都很害羞。您總是在我們吃完飯之後才開始吃飯。您在我的心中總是以無比樸實的笑臉迎人,您的講話聲音還在我耳邊,您因洗菜洗衣的冷冷瘦瘦的手的觸感,我還感受的到。為什麼您離開時我們不在您身邊有多少家人是您帶大的、是您日夜掛念的您才是最不折不扣的家人。

2012年10月31日 星期三

小兵見聞-4

一次,用輪椅推著一位火車站前的遊民準備要上火車,這位遊民腳上的傷口幾乎已潰爛,卻不願意看醫生,他身體發出惡臭,臭到是我才剛將他推上火車某節車廂後頭,該車廂的許多人隨即轉頭來看,因聞到臭味,我們只好將他再推下火車。一次,一位中年婦人來科上請求關於租房糾紛的協助,神情跟語氣異常不安,當向我說到她自殺過的兒子時,眼淚馬上就掉下來,開始發抖,幾近崩潰,我才知道原來對於這位婦人,真正令她憂心的癥結在於他兒子。一次,又一位婦人踏進辦公室時,才剛說第一句"你們能幫我嗎",眼淚就潰堤了。一次,一位照顧中風親人的婦人來科上,說著她的艱難處境,"我跟他說,我若要自殺一定會帶你一起走",說著眼淚就掉出來。這一年我碰到太多這樣幾乎絕望的人,太多中年和老年婦人的眼淚,太多悲傷無奈又無解的故事。

一次,我們又造訪一位獨居阿婆,是她房東聯絡我們的。阿婆已數月繳不出房租,但房東大姐很慈悲心不忍趕她離開,儘管這位阿婆跟其他房客有摩擦,又儘管房東因為阿婆的事跟自己家人鬧得不開心,房東還是努力在想辦法。我們從一開始見到房東到她在跟PL姐講述時,她都是愁眉苦臉,實在很難想像有人在如此壓力之下卻能這麼好心。

又一次,我們到一位拾荒阿婆的住處探訪,看到整庭院和整屋子成山成海的垃圾與舊物,別說走路了,我覺得光要立足站個幾分鐘都很困難。阿婆不想見我們,他一直趕我們走要我們別再去找她,還大罵我們,社工PL姐只能好聲好氣地盡量跟她多聊兩句,還在成堆的雜物中幫她找到健保卡,這是我第一次去時的印象。我後來知道,她的鄰居非常討厭這位阿婆,因她長年堆積大量垃圾,惡氣臭水,環保局來清完她又繼續堆,且她還會咒罵鄰居,鄰居是氣憤到連我們社會處去探訪阿婆都被指著鼻子罵。阿婆房子之前遭遇火災,只能靠拾荒維生又負債,她不想見到社工因為她和家人們的關係惡劣,她不希望我們連絡她的家人,也不認為甚麼事情會有幫助。儘管如此,PL姐還是非常努力,有一次阿婆來社會處和家人做協調時,很巧的剛好是我幫她推輪椅。

半年多後,PL姐找我們去幫忙整理清掃這位阿婆的住處,我才又想起這位阿婆。我們到她家,依然是成山成海的垃圾,且因正值雨後又日曬,它們顯得更臭更難清理。PL姐戴了口罩和手套,衝第一個開始整理,我跟學弟跟著做,這樣的經驗或許這輩子就這麼一次,非常難忘非常珍貴。我們三人在太陽下整理了整個上午,將回收物和垃圾分類,並請回收車來載走,回收車的義工夫妻人超好,一面幹練地綁著一袋一袋的垃圾,一面跟阿婆聊天要她放寬心。戴手套的手因為浸泡垃圾雨水而起皺紋。下午則是清理屋內一樓,雜物堆積到我們幾乎是爬進屋裡的。蟑螂、蜘蛛、蚊蟲、蛆,沒水沒電。我們很認真地整理了一天,空出了小庭院和一樓的部分空間。

阿婆似乎很高興和感謝,她趁我們在清理時出去買了幾瓶冰沙士給我們喝,我們知道她幾乎沒有收入,但她又堅持要我們收下她的心意(這讓我想到八八風災的災民請我們吃香蕉),還跟我們鞠躬且一直道謝。之後又去了一次,中午我替她買了雞腿便當,且必須跟她說是政府出的錢她才肯吃。我真的很高興我們能帶給她一點點的溫暖,當她與全世界都失去連結時。家人的問題往往無解,我在社會處的日子聽過不下一次的"養小孩不如養狗",聽了雖很難過,但這中間的極其複雜不是我們能想像,社工跟法律能協助到甚麼程度呢我們其實在打掃時有碰到阿婆的弟弟跟甥女,他們站在門口許久才問我們是誰,但卻沒表示他們自己與阿婆的關係。他們怨憤和無力的表情讓我難忘,但在離開時竟也跟我們道了謝。




聽PL姐說,阿婆之後有如期來社會處領一筆PL姐幫他申請的補助,且阿婆衣著整潔,還讓PL姐替她照了張相,很可惜那天我不在。一年來在面對各式各樣的民眾時,我總是自負地希望自己的盡心盡力,能帶給她們一點點的溫暖(還說不上是希望),和一點點的改變。

又一次,一位中年大叔來到科上詢問,聊了半天才知道原來他的生命剩下不到十年,他說他曾經受到幫助,希望能用剩下的生命貢獻他的能力。他拿出的表格上有各個單位的名稱,這些是他一一造訪的單位,而社會處是其中之一。當我在跟他說明社會處的工作內容與他可能能出力的方式時,他仔細地記下筆記。這樣的事情居然實際發生在我眼前。我若生命剩下十年、五年,我會做些甚麼

2012年6月13日 星期三

王牌

當你/妳把局勢搞得讓我覺得可以無所顧忌、無所畏懼、沒有包袱時,你/妳就輸了。因為你/妳不懂王牌不應該被丟出來,而是應該被緊握在手中。

一無所有往往才是最強悍。

2012年6月11日 星期一

取捨然後前進

1
人生就是不斷的取捨,取捨人、取捨投注的事物、取捨目標、取捨自我定位、取捨生活。要不斷地肯定自己走過,以及即將要走得唯一一條路。另,有時我也只能很自負地說,我們(若)沒當成朋友,是你的損失(當然我一樣有損失)。

2
世上太多的是,有兩件對的事,但卻只能擇一;有兩件錯的事,但卻必須擇一;更多的是非所謂對與錯的事;更多的是取與捨何來可選擇的機會。"人會在對與錯之間選擇對的一方去行動"往往是神話,批判人會依循計算理性去行動還不夠,因為人所面對的機會結構根本不是計算理性所預設能處理的。另,對與錯不是可以憑空判別的,而是需在行為過程中從它對各種社會關係的影響去指認。也因此,任何一種生活都可能是幸福美滿的。

3
談取捨的重點還是在於要前進。要化憤怒為力量,化悲傷為力量,化不滿為力量,化景仰為力量,化感謝與熱情為力量,甚至,維持著一股傻勁也是力量。

2012年6月10日 星期日

傷口

06.02



今天早上上班時跟YL哥在割帆布,用鐵尺固定,再用美工刀割,需要出很大的力氣。邊割偶爾邊聊個天。就在快割完兩大塊帆布時,右手出力一沒出穩,美工刀滑出尺緣,大力地割開正在固定鐵尺的左手食指。我馬上看到一道縫、縫翻開的肉,以及流滴不停的血。YL哥跑回辦公室拿衛生紙,我反而愣在那邊看著血在流,幾秒鐘才回神過來,穿上鞋子(我們是整個人跪在帆布上割,因此脫鞋子),往辦公室走。

但是,傷口比想像的還不痛,感覺這種很深的傷口應該要更痛才對。是長大忍耐力變強了嗎還是因為這跟更多內心、精神的痛比起來不算甚麼美工刀不算很乾淨,我的雙手也因為工作滿髒的。彭公幫我用雙氧水和優典沖洗消毒,這時倒是頗痛。然後用棉片和透氣膠帶纏起來。謝謝一些人的協助、關心和叮嚀。

晚上就這樣包著一"顆"食指去打球,還好打球時沒再噴血。包著食指害我反手發小球都發不過。近十二點,跟小捲吃完丐幫,回宿舍前超囧一行四人帶了一包超大包麻辣鍋底給我(沒跟到麻辣鍋卻又有免費鍋底可以吃,到底該高興還是難過XD),很開心很謝謝他們!!

回到宿舍要拆開棉片洗澡,結果發現棉片整個黏在傷口上撕不下來,包的時候沒料到這問題,硬撕的話一定會痛到GG,且應該會噴血,這是今晚遇到的第一個難題。還好宿舍裡還有一個正在暗黑的嘖嘖,我問他該怎麼辦,他想了想,建議我用生理食鹽水讓棉花變軟,我們宿舍附近正好有一間24小時的藥局。我跑去買了生理食鹽水回來沖,費了一番工夫終於把手指上的棉花弄掉,有點痛,但這時傷口不知為何卻開始爆血。

我不敢再用帶回來的棉片或一般衛生紙止血,只能先以衛生紙將流到手掌手背的血擦掉。這時該怎麼止血呢這是今晚遇到的第二個難題,我只好再次求助仍然在暗黑中的生活智慧王嘖嘖,果然應該是要以紗布止血為佳。我只好舉著左手(讓它高於心臟)再次一路走到藥局,一路舉得我手好痠。

我可以很具體感受到肉的痛,還有血管脈搏的收縮和舒張,就像一顆小心臟在我的食指頂端跳動。很久沒有這樣感受肉的痛(前陣子有的是嘴巴破洞的痛、喉嚨痛、頭痛、鼻腔發炎的痛、青春痘的痛,不一樣),以及看著正在冒出的血。

買回紗布時血沒在流了,我就將食指輕輕包起。有人說傷口要包起來因為怕感染,又有些人說傷口要讓它通風,搞得我實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包它。另外,打球打了一身汗臭,但因為手洗澡不能碰水很麻煩,又很累,乾脆不洗澡省下來(這是我到任何地方都可以活得很好的原因)。

至於超囧等人給的麻辣鍋底,雖然我很想吃,卻總不能在凌晨一點半時吃吧,加上熬夜,吃了應該會GG。但又擔心沒存放好隔天壞掉超可惜,這是今晚遇到的第三個難題。我趕緊打電話給吃喝玩樂智慧王我弟,問他以前都怎麼存放麻辣鍋底不會壞。我大致照著他的方式做,希望明天不會壞,我真的很想吃它。

當兵這段期間已經是第二次受傷見血了,果然還是應該多謹慎些的對。我覺得這或許也反映了一些我這陣子的極度煩躁、壓力、怒氣、疲勞等負面情緒,這道傷口可以藉機讓自己冷靜點。不過說來也有趣,這道傷口與學長退役竟發生在同一天。

或許我似乎該找個伴來加減幫忙關照我的傷口與生活了(文旨)(誤),或至少可以一起吃麻辣鍋底XD。

後記:
傷口雖深,卻復原得意外得快。多虧YL哥的超神藥膏和人工皮。但願世上的各種傷口也都能順利復原。

2012年5月11日 星期五


"神是為了讓阿光看到這一局棋,才讓我在世間徘徊兩千年的。"

前天中午看到這句段話我居然感動到鼻酸眼紅。這部漫畫是在我國中要考高中的暑假時看的,到現在我還記得當時看時的心情。即使今天重看(一直沒時間整套重看QQ),它還是我最喜歡的一部。

2012年4月29日 星期日

NGO與官方的關係

"NGO不是為了和官方對立而對立,但思考事情的最高原則就是,感染者的權益和人權。在這個原則下,只要是對的方向和論述,即使一開始被「官方」或「親官方的團體」認為是在和官方對立,也應當勇敢地堅持!" (by goffy)

這議題中有千絲萬縷的利害關係,卻也有個純粹的對與不對的視角。到底執著於資源這件事該被如何評價?(就像教練執著於勝利這件事到底該被如何評價一樣)到底什麼才堪稱運動?希望要不斷提醒自己。

小兵見聞-3

擔任小兵確實是非常好的學習,但這學習並不是如有些有權勢的人說的風涼屁話"這些工作給你們做就是要讓你們多學習",而是相反,在這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我們可以做到很多不被看到的工作、看到很多一般看不見的人事物。

關於工作,我們往往是直接看到輝煌的工作展現,卻沒有看到台面下曲折、衝突妥協,甚至汗血淚的工作過程,這些過程是夾於可見與可見之間的不可見過渡、夾於剛強與剛強之間的柔軟過渡。例如側門出入口的守門大姐、所辦的秘書,或坐在門口第一線接待民眾又接電話的小兵,它們都不會被認為是太了不起的位置,但若沒有這些人的奮力工作,我不相信這些單位能繼續順利運作不會垮掉。

關於人,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往往能辨別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因為假如我今天是處長,處內絕對沒有人敢擺臉色給我看,所有人當然都是好人。好人就是即使知道你的地位低下,還是會對你客氣、尊重,甚至照顧;壞人就是你供他使喚,他還一付你欠他二五八萬的臭臉,或是沒一點基本禮貌,眼睛從不看人、謝謝怎麼說也不會的。要不是今天我有心想服務民眾和自我鍛鍊,大可對某些工作擺濫。我不會對民眾擺臭臉,但我懶的對那些壞人和顏悅色。

記得有次搬橘子去某區公所,某里幹事對我們另一名辛苦的臨時員無理地斥責,要不是我當時一身制服,我就直接譙回去了。這類鳥事讓我氣了幾個月都還在氣。我漸漸學到對付這些欺善怕惡的人不能只是示軟。相對的,一些"小人物"的形象也越來越鮮明,他們非常可愛單純,我總是希望跟他們多有互動、學習。還有一位品格幾近完善的天使,我雖沒有太多機會與她直接接觸,她卻是我在這領域所嚮往的學習典範。

這份珍貴的小兵經驗一定要常記著,未來不論在什麼位置擔任什麼職務,都不要讓自己的視野變狹隘。另外,我也發現我越來越喜歡自己的各種"邊緣經驗",或說是"中間經驗",包括在職位上、地理位置上、組織參與上、身分上等。"社會學研究要找的答案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做社會學研究就是使不被看見的變為能被看見",非常喜歡這兩句話前者應該是從JT老師來的,後者好像是自己想的,忘了)。它們不僅有學術上的意涵,同時也有經驗上與運動上的意涵。

小兵見聞-2

04.09

今早一如平常到處長室換報紙,處長突然開口跟我分享她的感慨,這是下單位半年多來的是第一次吧,我小嚇到。她翻著被送到瑞典某對夫妻手中的小孩快樂生活著的照片,覺得很欣慰,卻也很憂慮,她說台灣有不少被丟棄的小孩,政府必須為他/她們尋求領養家庭,而台灣願意領養的夫妻又不多。處長翻著照片看著,也念著若照片中小男孩的被棄養妹妹也能跟哥哥一起在同一個領養家庭,應該會過得很好。

出社會後,特別是某些工作,往往不斷削弱我們感受的能力,讓人變成機器人,因此我常很敬佩那些能保有感受能力的人。感受不只是跟愛心有關,正義的根本也必是與感受能力相連結。順帶一提,有次跟人在隨便聊一些議題時,被說很有愛心,當時我火就起來了。愛心與正義被混為一談,就是理解事情的根本問題所在。

今年梅竹羽球賽的兩位小胖

今年梅竹,大的小胖居然對到跟去年一樣的對手,卻也紮紮實實地再贏了對手一次。但他今年跟去年打法不同,不是瘋狂殺球上網,而主要是靠腦袋組織很難應付的球路,薑是老的辣的說法真是太適合他了,我覺得我永遠也達不到他那種球路的水準。要靠球路取勝先發選手其實非常困難,除了以經驗剋經驗、腦袋夠冷靜、球質超群,被追擊時也要心臟大顆、自信與韌性非凡。我從大一看他打球看得目瞪口呆,到前年被他慘電,再到今年看他繼續在球場上演出,第八年了,還是有目瞪口呆的感覺。實在很不可思議。

小的小胖的對手還是老對手,紅毛。我可以非常深刻感受到他比賽時的專注和拼命,是真的不是普通的專注和拼命,若不是這樣,一定也不可能紮實打贏勤奮練球、狀況良好的紅毛。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顆,在已經來回數十拍之後,小胖要衝上網救紅毛即將放過來的小球,為了要救的到,並也要求回放小球的品質,小胖向前飛撲,手都到位了,這個動作是一定撲地且難以立刻爬起來再繼續追下一顆的一搏。就在這一刻,紅毛沒放過,球在網子白線上停了一秒差點滾過網,小胖也倒地。我覺得很大一定是小胖的精神、氣勢跟動作影響了紅毛這顆球沒放過。每一顆都能全力以赴,名副其實地全力以赴,加上細緻,真的精采至極,比任何電影情節都還精彩。我們看到的不只是球賽,是很直接很具體看到那股專注和拼命的精神,用眼睛就能看見。

凡事總有個最後一次,若這是我最後一次現場看梅竹,我希望這一點紀錄能表示我對所有在球場上賣命過的球員的敬佩。我希望持續紀錄,也會持續感受那些震撼。

徘徊的靈魂

凌晨一點半,在樹叢、涼亭等黑暗之間快速移動,徘徊的靈魂。
沒有能被人辨認的身分,沒有能被自己說出的認同,沒有交流的語言。
黑暗與光明之間,一線之隔,卻交錯複雜。
感官愉悅/逾越的背後,太多悲哀。

2012年2月6日 星期一

畢業團拍



學術生涯不寂寞, 有機社群在清華


忘了這對聯是誰出來想的, 只記得它是在碩一的有機社群工作坊時出現的. 回頭看, 它成了我最喜歡的對聯. 這張照片很模糊, 卻反而特別有懷舊的fu, 是我最最最喜歡的照片之一. 實在是太喜歡社會所的大家了, 同學跟老師.



2012年1月26日 星期四

小兵見聞-1

擔任「小兵」以來,看到也接觸了不少有意思的人事物,在閱歷和感想上多有啟發。除了在辦公室接觸前來的民眾,開文康車到社區活動中心和機構、長青運動會、家訪、在路上找尋街友、街友聚餐(在人安與孔廟兩次)、長青抽籤與成果展、獨老圍爐、低收相關福利說明會等,每項活動我都覺得非常新鮮,因為可以直接接觸到一般生活中不常碰到的人,而且是一整群人(群聚本身就是個重要的問題)。他/她們多是社會的底層人們,低收入戶、街友、獨居老人、病痛纏身的人、遭遇急難的人、想自殺的人,缺乏經濟條件與親友連帶。偶爾也會接觸到隔壁單位的身體或精神障礙者。

在辦公室的工作經驗,直接讓我想到八八風災後前往六龜訪調時一些災民們所說過的話。對於民眾,他/她們所遭遇的困難是整體性的、連續性的生活狀態,這與被切割的,甚至連接不完善的行政業務,固然有許多落差和矛盾。例如民眾何以能了解他們的整體性困境能得到哪些協助、尋求協助的行政程序為何、如何與使用不同語言的行政人員溝通等。然而據說相較於早年,這些問題已多有改善,就我所見,盡責的小兵們在這塊銜接、轉介的行政程序上常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訪調六龜時我是訪調者,這份經驗使我現在擔任行政程序一環中的小兵有更深的體認。在不同的位置上面對相似的事務,是很好的學習經驗。

不論是在電話中或辦公室現場,對行政方而言,有太多民眾甚至無法明確表達他們所要尋求的協助。有多少老人家連走上幾步路都是難如登天。有時,我上個月才連絡的幾位長輩,這個月再連絡時已經不在了,我拿著話筒聽家屬跟我道謝,覺得很難過。有時,我聽著民眾對現有行政規則的諸多不滿,並答應會協助轉告時,我想起我在學校跟駐警隊衝突的經驗。當需要幫助的人因為不符合制度條件(如「但子女不回家啊」、「房子能吃嗎」、「他說這是老化不是身障」等,或是連身分證也沒有)而得不到幫助時,能怎麼辦?當民眾不希望身障身份被註記在證件上,以防被老闆看到時,能怎麼辦?當加害兒女的家庭中的長輩來辦公室哭鬧時,能怎麼辦?當精神病患在辦公室大罵並用頭撞鐵櫃撞地板時,能怎麼辦?制度與社工工作從來就遠不及人所有的複雜。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督導出面與一位「難纏」的民眾溝通許久,試圖了解他的困難,說明既有制度的限制並希望為他另尋協助管道,但民眾甚至拍桌、起身大罵。當時離督導最近的我,因為擔心對方暴力相向而欲起身向前,但腦袋卻同時浮現了上街頭時見到的戒備警察,或在影片中看到的正「執行公權力」警察,覺得自己身上制服賦予我的角色正是一向讓自己反感的角色,因而努力克制自己沒有站起來(我若站起來,我似乎就變成我一向在對抗的人),這當下的立場矛盾讓我印象深刻。而我也才知道,換了位置,就太容易有合於該位置的行為。當然也讓我深刻的是,督導在當下能抑制自己的激動情緒,不畏懼近距離、表情堅定、一再地嘗試與民眾溝通。

或許可以說,「正常」與「不正常」的人都在爭奪資源,只是爭奪的方式不同,被賦予的社會文化位置更是截然相反。或許某方面,辦公桌的兩方的人其實並沒有差太多。

進行家訪與路訪時,對於一位想自殺的人,他的人生是一連串的「錯誤」所致:丟了錢、丟了感情、丟了家庭、丟了人際、丟了工作。走進熱鬧高消費的清夜旁的昏暗小巷拜訪低收入案主,我才發現原來我一點也不瞭解過去七年來天天造訪的清夜地段。關於獨居老人、房東、社工、法院的衝突與協調,街友、社區住戶、警員、社工的衝突與協調,街友、清潔隊、派出所的衝突與協調,以及街友、家屬、社工、酒戒醫師的衝突與協調等,他/她們都各自有其困難,並僅能進行極為有限的問題協商。為了協助一位街友阿公起身行走,以手攙扶他的手還不夠,我必須以身體支撐他的身體才是真正的近距離,這位阿公沒有表情、雙眼空洞,我頓時很鼻酸。一位寧可忍受飢餓、病痛、風吹日曬雨淋,卻也不願進到沒有酒喝、「失去自由」的安置機構的街友,咒罵著當他在廣場為同為街友的友人的過世憑弔時卻被驅趕,更是讓我無從尋找解答。

我不僅看到底層的人們,也聞到他們身上的臭味與酒味。我希望自己能記住他/她們,因此跟他/她們講話時我會靠近,也不會抑制鼻息。

「偏差」、「卑賤」的社會文化軌跡是在怎樣的互動下形成?行政體系與底層民眾之間的摩擦從何而起?是否真的只是在人之常情(如品德的不盡完善)或實務操作(如溝通上的誤會與倦怠)等中介環節上的不足?正義理念與制度操作的科層邏輯如何不相悖?我無意直接站到批判的立場,相反的,現在把持更多的卻是同情與困惑,因為在上到工作崗位的短短時間內,我也曾些微出現了對民眾的厭煩情緒(當然我沒表現出來),然而在下一刻,我也立即意識到了自己這情緒,並為此感到訝異。


今天剛好讀到很喜歡的友月老師的一篇幕後告白〈在跨界中尋求知識的可能性與定位〉,真是讓我非常感動,心有戚戚。「擺盪在兩個截然不同的社會,促使我去問更深刻的信仰問題。Farmer說得好:在一個表面上無神論、崇拜金錢與權力、講求個人效率和升遷的世界,上帝的存在仍然有跡可尋,可以從窮人所受的苦難去尋找。」

「經過長期的社會學角度的觀察與探討,…那些田野中不斷遇見的身心創傷,不是偶遇的、隨機的,而是一個少數族群集體性的宿命,是與族群身分、地理位置、文化傳統等有關的社會不平等結構位置帶來的多重受苦。我期望這些研究發現,有助於尋找對症下藥的處方。」

2012年1月18日 星期三

「跟弱勢者站在一起」:新的政治典範

自從比較有在接觸政治和社會議題以來,蔡英文(或說這次大選中的蔡英文)是我最喜歡的政治人物。我總覺得我可以感受到她清明的心。或許就她能從黨中千絲萬縷的派系關係中脫穎而出,以及JT對她的觀察,也確實是如此。說到這個一定要岔開一下,DT老師、喀飛、智偉等人最讓我欽佩不已的還不是他們銳利的視野,而是縱使他們已在社會中與不同人、不同理念搏鬥已久,但我仍可以很強烈地感受到他們那清明的心,會為受苦感到悲傷、為被壓迫感到憤怒,他們知識與論述的背後,是血肉十足的情感。

落選當晚我看了一次蔡英文的落選感言發表,隔天又看了兩次,前兩次都看到鼻酸,這倒也是第一次(第三次看,我剛打開畫面時,室友剛好走過問我我看這會哭嗎,我說不會啊,所以我怎麼好意思又哭給他看)。這段八分多鐘的感言,字字句句講到我心坎裡。當然,對我這種需要被人感召的人,與其讓我閱讀這篇講稿,我更喜歡聽到、看見一個有魅力的人在宣讀它,會更有震撼力。

一位學妹在FB上提到:「…然後我要很老實的說,扁執政後期的貪腐問題和2008敗選後的派系對立,卻是讓人很難驕傲的說出自己支持民進黨。我不知道民進黨這次內部會怎麼面對敗選,但我必須說蔡英文的格局和方向,重新讓身為民進黨支持者有了感動和驕傲,而不只是因為反對國民黨。」

我後來一直在想為什麼我會對這次蔡英文的落選這麼有fu,似乎,正是她在發表落選感言時所提到的:新的政治典範。我對此的解讀如同於一些朋友所言,但我想講寬廣一點,是選舉主軸從「政治」到「社會」的典範轉變,也就是從以勝選為最高目的的政治策略或操作,嘗試轉變為對基層社會議題的關注。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說明這兩種典範的對比,不論是就前後幾次的選舉,或是就不同陣營(包括小黨)的競選旗幟。如同一些前輩與朋友論及的,我覺得最能說明這兩種典範的運作即是國族/族群議題與階級(和性別等)議題的例子。

當前顯然的,這兩種不同議題有著截然不同的動員(特別是選舉動員)能力。一方面,在歷史包袱與過往政治操作的現實層次上,不僅大眾常有感於國族/族群議題卻無感於階級議題(或者說,在選舉時習慣於見到某些議題而不慣於見到另些議題),且二者進行動員的政治經濟條件也是差異懸殊。另一方面,在意識型態層次上,議題往往只是在高處政治場域被操作,而不是在基層社會場域被溝通和落實。例如常可以聽到的,「顧肚子比較重要,所以我投給馬。」這裡問題當然是為什麼比較顧肚子的是馬或是蔡,或者,為什麼比較能捍衛主權的是馬或是蔡,為什麼比較清廉不貪腐的是藍或是綠。(也因此其中一個有趣的是,「經濟」以不同的方式關連於「政治」與「社會」兩種典範。)

真正令我感到欽佩和難得的是,選一條明知在當前難走卻正確的路去走,並且勇於將對社會議題的關注提升到以之作為選舉的論述主軸(但也有人認為這就是落選的一大原因)。小黨可能有條件這麼做,但大黨必是相對困難。不只社運要衝撞,新政治典範也要衝撞,它要姑且擺平舊山頭必然是較社運更困難,且代價可能也更大。有人會不知道(宣告)不依賴財團的路是難走的嗎?有人會不知道主打公平正義(相對於經濟發展)和改革(相對於安定)的路也是相對難走的嗎?相對於此,以政治操作而不是以關注社會議題進行的選舉,空有民主政治的形式,卻無益於社會進步的實質內涵,不分藍綠都是如此。

「跟弱勢者站在一起」真是講入我心坎裡(用鄉民的話來說就是能讓我高潮XD),這樣的主題是讓我聆聽落選感言三遍以上都不厭煩的主要原因,就算也可能只是說說。這句話幾乎沒有被用來進行政治操作的價值,因為少有弱勢者會認為話中的弱勢者指的就是他/她們。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若這段感言能獲得多數人的認同,是否表示多數人仍未對於公平正義全然無感?代表多數不見得就表示光榮,代表少數往往更值得。

但是我想知道,在被笑稱為只有右派跟極右派的當前政治社會中,與弱勢者、少數者站在一起的人究竟能如何獲勝?若是藉由調整當前關鍵選舉議題(如國家定位、經濟發展)的立場,或是與動員實力雄厚的財團相結盟,如何才能保有並突顯公平正義的論述與價值?在我們認為不夠進步的社會中,多數決的民主程序是否意味著矛盾與限制,或是有另一種進步的可能?選舉時的政治動員與對基層議題的關注,有可能在國家民主的層次上(因我想到校內的學生選舉)相結合嗎?特別是在JT老師提到的紅藍綠三方政治局勢下,如何可能擺脫「政治」、「經濟」的恐懼情緒?「社會」如何能與「國家」並行而不落後?

2012年1月12日 星期四

身體的記憶

隔了不知道三年還四年,我昨天又開始跑起十八尖山,發現原來身體還不會太累,有點高興。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東西,在跑步時才被想起,才知道,當我沿著與幾年前相同的路,並且親身去跑、用身體去感覺酸和喘,那些東西才會跑出來。「這種累算什麼!」、「下次我就要打贏!」、「打球輸,跑步我才不會輸!」這些像是熱血少年漫畫裡才會出現的想法,當時是真的在我腦袋中盤旋著。我也想起有次我剛出西門時,阿潘很機車地騎著機車從我身邊路過還跟我打招呼。我還想起升大二的暑假第一次跑山時,因為選錯岔路而下山下到學府路,晚了半小時回到球館(但比我還晚回去的多的是XD)。我還真的快忘了。

之後自我訓練時,我會戴著MP3邊聽歌邊跑,久而久之,我會知道當我跑到哪個路段時會聽到什麼樣的歌,以及,當我聽到這些歌時我就會感覺到跑步時身體的感覺。這兩天跑山時用的不是之前那個MP3,而是手機,手機中的歌有些一樣有些不一樣,當我聽到舊歌時,我仍感受的到一些久違的當年的情緒。回來後沖完熱水澡,身體在大冷天中還能熱熱的,心情也會變好。

就像聽到哪幾首歌時會想到幾個不同的重要的人,或想到自己的哪個時候、在什麼地方、當時的情緒,以及這些情緒在自己成長中的意義。記憶、情緒、事後賦予的意義,從來都是要透過各種身體的感覺去記憶的。只可惜當有些身體感官被視為是高尚的時(例如享受「藝術表演」),有另些身體感官被視為是低賤甚至違法的,這是另一個議題了。

再岔個題,跑山的整路上,除了會碰到一對一對、一小群一小群的散步者,以及一個個其他跑者之外,也會碰到不少獨自走山的人。在傍晚天黑的背景中,我常很好奇當他/她們獨自行走時都在想些什麼、心情如何。就像我知道同樣是在交大舊館或鳳西球館打球的人,打球對於不同人、不同社群可以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小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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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勝男學長跟淑媛學姐搭雙打真的超溫馨又感動。學長若這一顆球失誤,他下一顆仍能全力以赴;不論是誰失誤,partner不僅不會臭臉,還會輕鬆地邊開玩笑邊安撫對方情緒,而且就算他/她們落後很多,仍可以如此。更厲害的是,即使落後,他/她們跟對手或場邊的人仍可以簡單說笑,而且重點是那種說笑不會讓人覺得他/她們輕薄或在擺爛而不舒服,反而是很親切。這才是真實力!這才是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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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已經看到好幾次了。像宵夜街的餅丁小舖、葉來香、紅鼎香,還有已經收起來的和我交情不錯的狀元香等,它們都是夫妻或情侶在經營,年齡從小夥子到中年人都有。這些小本生意,不起眼也不偉大,不論是事業或感情皆然,但他/她們都是在為共同的生計和感情努力。例如那對年輕情侶總是默契很好地以笑臉和喇勒招呼客人;又那位大叔在倒高麗菜時,菜卡住了,阿姨走過去橋了下袋子讓菜掉下,儘管雙方都沒開口說話也沒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