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日 星期五

感情基礎:自身經驗的共鳴

110318;刪減版


「熱血和感動似乎是可以獨立存在又不變的」,這是今年梅竹賽 ,也是我在清華最後一次的梅竹賽結束後我在我個人板上記下的心得。

以自身的經驗而言,我的許多選擇、努力和堅持,往往都並非出自理性判斷,而多源於感情的基礎,因此在正式進入論文前,我希望簡單地紀錄下為何我執意要以運動(sport)為研究題材,也算是對我在這階段還未退去的熱血和感動做個簡單的回想。這樣的情緒是我在自身經驗上以及在訪談研究上都繞了一圈回來後仍然可以觸及而未消失的。

2004年我大一,開始參加球隊正式學球,此後幾年我的生活常繞著它轉。我雖然無法想起當時為何要執意參加球隊學球,但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在剛學球的最初兩年花了多少時間在這「情人」身上,我可以記得那時我只是純粹想進步而已,一個完全不指涉球場外界任何一件事情的很難被理解的理由。隨著球隊隊友情感的凝聚與球隊光榮歷史的「召喚」,傳承與榮譽感成了我打球的新的潛在動力。直到大三寒假,我因故漸漸遠離球隊,雖然這件事帶給我的嚴重低潮持續了兩年多,但我仍沒有放下球拍,我始終都在球隊外圍,若即若離。之後幾年,我在各個地方跟更多樣的人打球,包括許多系隊、退役隊友、校友、老師、上班族工程師、社會球隊、板友,甚至更多的是直接在球場上認識的人,在這階段,打球除了是一種生活習慣,更是交朋友和聯絡感情最直接的方式,也因此認識了許多不同社群的打球生態,以及許多人超好的朋友。碩一、碩二時因為一些機緣,我回到球隊代表球隊參加比賽,其實我知道,這時期更多的是我想藉此得到一些過去低潮的「平反」,而不全是榮譽云云。近來偶爾無聊時會亂想,會不會大一時那股莫名的幹勁其實是與朋友關係改變的寄託?這些是我試著想大致理解的我跟打球這件事在不同階段的不同關係,儘管關係不同,熱血和各種感動卻一直都存在著。

而熱血和感動的極致則可以說是梅竹賽了。每年的梅竹賽,有多少學生重新被召喚為「清華魂」或「交大魂」,他們賣命嘶吼甚至掉眼淚,我當然不例外。但這文化性的另一面卻也有著如假包換的政治性、經濟性基礎:誰都可以輕易猜想到這場「盛會」所需的資源。關於梅竹賽,它是體資或體保生入學管道運作的指標、校友認同感的歸宿、校外演講者和表演者演出的舞台、名譽與資源的分配,更甚,它的輸贏可能牽涉行政上的考績、考核,以及校友的大筆捐款。特別是當後二者這類的事被學生在網路上「踢爆」,而與「梅竹賽應該是學生自主的活動,校方力量不應干涉」這樣的論述互相對立起來時,很多的「清華魂」或「交大魂」對於這場激情其實都有失望、幻滅之感,並諷刺「這本來就不是在打比賽而是在打仗,誰跟你打友誼、打身體健康?」

類似的幻滅之感很意外地也存在於一些我論文的報導人之中,我甚至在幾場訪談中、在一些報導人的故事中,找到自身經驗和情緒的影子。我有時會想,我是怎麼看待「我在聽報導人的故事」這件事,若我能在其中找到影子?他是不是就在跟我說我以後也會這麼說「當年」的自己?儘管我結束了球隊生涯,也結束了這些訪談,繞了這一圈回到今年才剛結束的梅竹賽,我才發現儘管憤怒過或灰心過,我仍能感受到一些未被擊垮的最簡單、最純粹的情緒,它們是這麼真實,這是我寫「熱血和感動似乎是可以獨立存在又不變的」這句話時的小背景和心境。從自己跟打球的關係的轉變,到作為多樣行動邏輯的交會點的梅竹賽,它與多方行動者(包括我)發生關連,我找到了一些我與報導人共同的情緒經驗,這或許是這份研究對於我自身最重要的意義之一。希望對此共鳴的反思能留住這些情緒與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