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因旁聽JH老師的課,六月初時跟joelle一起幫忙報告了最後一週,剛好讀到丘老師的八八風災文。老師整篇文章都在罵人真是太酷了XD。原本以為是罵人文可以讀很快,結果我的情緒也被挑起來了= =,我跟著文章一起生氣,一氣就讀超慢,讀到半夜一、兩點才讀一半...。我還回去翻之前我們六龜訪調團從六龜回來後寫的文章,看了一下當時自己寫的東西,當時的感覺還算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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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來大街小鋪一景
上午九點半,天氣正好,中正路上的一間小鋪裡,四、五人正圍坐在一張小木桌旁聊天。戴著寫著「鄉公所志工」名牌的三位年輕人上前打招呼。「你們好,我們是研究生,想瞭解一些事情,可以跟大家聊聊天嗎?」「好啊,我們給你們研究。」
從大水沖上中正路,到抱著發燒的老么的逃難經過,到村內的共同協力維生,到搭乘直昇機離開又返回寶來,到農地農產嚴重損失,到對修路治水的期盼,這幾位農人邊笑邊聊,而志工們則是邊想像著各種畫面,邊守著研究倫理,面略帶悲傷。一群沒有工作可做的人們,一群正在進行訪談的人們。
「我們事發第四天才坐直昇機出去,在外讀高中的老大看到我們,眼淚掉不停,反而是讀小三的老二不斷安慰他:『命還在就好了,沒關係,不要哭。』」這位媽媽一連重複了老二的話五遍。其中一名志工盯著這位媽媽又大又水汪汪的眼睛,深怕在她和大家的笑語中看到一滴眼淚從臉頰滑下。
行政院水利署的灑水車緩緩灑水經過。寬敞卻空蕩的中正路,別說遊客或志工了,連村民都缺乏上街的興致。
「我們在這裡是災民,出去就變成難民。」一位大嬸這麼說,彷彿在呼應志工們讀到的報導與評論:「災民能有什麼打算?一切都靠政府憐憫。」這位志工將「你們再來有何打算?」吞回肚裡,卻認真想著「你們可以不是這麼無力的!」但是,他仍無法這麼表示。因為他知道,在昨日的氣象預報告知雨量即將來臨時,他考量的是「不走,我們會不會下不了山?」而這些坐著聊天的人們想的卻是「走了,我們會不會回不了家?」
「調查沒有用的啦!雨快來了趕快離開這裡,不要造成我們的麻煩!」一位騎機車到來的大叔看到我們,馬上就不客氣地說。他似乎是其中一位大嬸的先生。他又對著那位大嬸繼續罵:「若他們是你兒女,你會不會擔心?」志工們彼此間心照不宣的假設被賞巴掌般地一語道破。
同樣是承擔不起的「回饋」:幾天前,這幾位志工才因為拜訪新發受災的阿嬤,受了阿嬤特地外出買給志工的飲料的大禮,以及志工離開時抱著的兩大串阿嬤自己種的逃過大水與土石一劫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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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看起來有點怪,其實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表達一件事:與其說是表達,不如說是抒發,抒發當時身為「訪調員」的我在面對災民、災區及災害時的極度不安。這份不安跟「學術研究之用」有關,因為我當時還無法從它身上找到施力點。所以我不斷以強調對比和自嘲的方式寫下這篇,這篇看似簡短,我當時寫了三、四個小時有。
現在讀到像丘老師這樣的文章,或類似議題與性質的文章,都會有情緒激昂的感覺(我的啟蒙進程比較慢抱歉XD),或許這跟看到一場好球會有情緒激昂的感覺有點像。當然,現在比當時找到了多一些的「之用」與施力點。自己去發覺和感受不安,再自己尋找答案,雖然慢,但也許能深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