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8日 星期四

田野?生活?

上星期跟老師去拜訪一位漸凍人阿姨,這是我目前碰過最震驚的田野,心情滿沈重的。一位只有腳指、眼皮、眼球能動的人,要怎麼跟她溝通?記得她在我們訪談過程時按了一次緊急呼叫器,她的看護過來,用溝通板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結果才知道「只是」她用腳指控制的滑鼠移了一點位置,使她無法按,以致在場的人完全無法與她溝通,而且在場的所有人完全無法知道這件事。光這「小插曲」(可能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就能大概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們溝通,這對我們而言可能只是研究的田野,但對阿姨而言溝通是生活最重要的地方。蚊子叮咬時只能看著牠叮咬然後飛走;外出旅遊時視線被欄杆擋到卻什麼都不能做;當別人說了一句心有戚戚的話時連個表示贊同的「嗯」都無法發出。有知覺,能思考,更有喜怒哀樂的感情,但卻無從(立即)表達。

希望能有些改變。

2009年5月8日 星期五

不同的世界

剛寫完欠了好幾天的回賤兔的信,又提到了大運會。這次大運會我掙扎了很久要不要去,因為正好撞到好幾個課堂報告、作業(欠了N週...)和工作,但其實我還是很清楚,我是不可能不去的,一來是因為甲組的身手使我很著迷(真的是著迷= =),二來是比賽的氣氛讓我很嚮往,而這兩者都不是能從影片或一般生活中見識到、感受到的。

為什麼我會是個(半弔子的)讀書人,而不是個運動員呢?我還是認為我很適合當個運動員。雖然以我現在的體力僅止於能打一場新制單打,但我也有過能連打十二場單打都不會喘一下的大三XD。

每年的大運會對我而言就是朝聖吧,那裡帶給我太多的大開眼界、熱血沸騰和激勵。今年也有幾個甲組單打選手是我非常欣賞和崇拜的,腳步流暢到快到像水像風、完全不像在跑,小球神乎其技,球路組織聰明漂亮,心理素質和節奏掌控穩定又突出,其他的更不用說。臨場觀賽的享受,大概只比自己上場打一場好球差一點而已。有的球精彩到我連髒話都忘了要罵XD。

我一直覺得,若我能每天看這樣的比賽,若我能每天練球練體能,若我能早幾年開始學球,若我出身科班,我一定能跟他們一樣好。這是個當下的我所嚮往的世界。想到這裡總都有點小感嘆:可是我不是,而且也沒有「從現在開始努力就能、就有可能」這回事。

這是個與我的世界完全不同邏輯的世界。對於我們,讀書、腦袋、紙筆產出就是一切;對於他們,身體能耐、球場上的勝負和喝采就是一切。大運會不是比賽,而是榮譽和成就的全部,是摔球袋和折拍子的鬱悶,是為了一分而撲地又跳起來又再撲地的不放棄。

當然,我也很想知道我所嚮往的世界中的人都在想什麼。若有些是反過來嚮往我的世界,那他們是不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困難?又我也在想,若我下輩子出身科班,我會不會就此討厭打球,或還是會如同我今天的喜愛不倦一般?別說下輩子,十年後、二十年後的我呢?但這樣想也不一定表示我就不會有如同今天的嚮往。



突然覺得,這種強烈的投入與認同好像是我的特質,這讓我想到過去參加的活動、帶的營隊以及小綠豆的田野分享(因為自己還沒進田野)。用涂爾幹的話來說,它們往往就是我的與日常生活斷裂的「集體歡騰」XD。

又想到丁老師上星期說的:我們所的平均論文品質非常好,比起某大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段讓人聽了很熱血的話,以及我對所上老師們的喜愛,是我努力想寫一篇好碩論出來的最大原因。雖這感覺沒那麼集體歡騰(同學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時候應該也差不多了= =),但我對所上、老師、同學一樣非常有認同感,這似乎也是個我目前正在追求的另一個世界,只是我跟這世界的距離沒體育的世界那麼遠而已。但是在跟一些我最喜歡的老師們聊天時,偶爾會聽到她們感到很疲倦的心情,甚至有想quit過。讓老師們如此疲累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她們花了很多時間在與學生的互動上,例如meeting討論聊天(那天聽到是大學部的),當然老師們是很用心地在帶學生,但正是這個使我最喜歡愛老師們的地方,是讓她們過於辛苦的地方之一。這是不是某種程度的另一個世界中的人的想法呢?這兩種對於另一世界的追求是不是可能哪裡有點像?


這些是無解的問題。但我能把握的,是在「我們的世界」中努力地、享受地打球。